全国首次！迁地保护区的长江江豚回“家”

极目新闻记者 陈希 萧颢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摄影记者 萧颢

通讯员 赵辉

“1，2，3！走！”25日上午10:39，久雨终放晴，长江干流洪湖老湾中夹上游水域附近，护送团队下达口令，将载有江豚的抬架缓送入江，两只约5岁的雄性江豚穿着可爱的小马甲，打了个滚儿，随即跃入长江，回家啦！回到原生地！回到母亲河的怀抱！

长江新螺段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两头江豚穿着可爱的小马甲回家

与此同时，在上游石首天鹅洲故道中，约13岁雄性江豚“放放”和5岁雌性江豚“闺闺”，也放归到长江干流石首江段蛟子河口汊江水域“过渡”。

长江天鹅洲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放归的两只江豚在舒缓池里舒缓

长江新螺段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长江天鹅洲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和中科院水生所联合开展首次迁地保护江豚试验性放归，这在全国属首次，也为30多年来长江江豚保护树立起新的里程碑。

长江天鹅洲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放归两只江豚到长江的一个汊江“过渡”一段时间

这4头江豚均来源于天鹅洲保护区，两只约5岁的雄性江豚在长江新螺段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老湾故道已进行了两年野化训练；“放放”和“闺闺”这两头长江江豚这次将迁入长江干流的汊道水域进行野化训练，待他们适应长江干流的水文条件和船舶噪声干扰，并建立低鱼类资源密度环境下的捕食能力后，将会在合适时间释放到长江干流，且会被持续跟踪监测，确保平安。

这欢快一跃啊，走了30多年！放流的位置与长江故道相距很近，但就是这短短的回家路走了30多年。

“这几天，放流点附近，不时监测到干道上有野生江豚到访。”天鹅洲保护区、新螺段保护区的工作人员都好奇：是谁走漏了风声？迎接同伴回家了？

阳光蓝天白云，天时地利人和。

长江新螺段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放归江豚，行船中

长江天鹅洲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副主任徐春永说，这欢快一跃，正是长江大保护取得系列成效的直接证明，当初设立迁地保护就是因长江生态保护不适合长江江豚生活，迁地保护就是为了保种，现在长江生态大环境好了，加上3个迁地保护区的江豚数量基础稳固且稳定增长，再有技术力量护航支撑，才有了放归这一步实质性的跨越。

中科院水生所副研究员梅志刚说，在实施长江江豚野化放归和安全监测后，总结经验，编制《长江江豚野化放归技术规范》，推动长江江豚野化工作科学规范和常态化，促进我国30多年长江江豚保护工作完成最后一环。通过放归长江复壮自然种群，以实现恢复长江江豚种群及保护其栖息地的最终目标。

湖北省林业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将加大项目资金投入力度，不断提升保护管理水平，助力长江江豚保护，让更多长江江豚从迁地保护区回归长江，努力打造“长江大保护”的湖北样板，共同缔造珍稀濒危物种保护的中国模式！

长江新螺段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工作人员抬着江豚转船前往长江干道

一、解读：四股力量支撑长江江豚踏上回“家”路

30多年接力守护长江江豚，为何选择此时放归迁地保护的长江江豚？有哪些因素的考量，是否成熟了？

环境好：长江生态环境显著改善 ，长江江豚种群呈止跌回升

长江江豚是长江生态系统的顶级生物，也是长江生物多样性及生态环境健康状况的指示物种。2022年调查显示，其种群数量约1249头，实现了历史上首次止跌回升。

这反映长江生态环境呈现较好恢复，长江大保护工作取得了积极成效。

随着长江大保护和十年禁渔的深入推进，长江流域生态环境持续改善，水清岸绿、鱼跃豚欢的景象日渐频繁。近年来，在过往很少发现江豚分布的水域，例如宜昌、武汉、芜湖和南京等城市的滨江水域，逐渐出现稳定的江豚群体。

这，是迁地保护的长江江豚实施放归的坚实基础。

长江新螺段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老湾故道，工作人员抬江豚绕过闸口，到下游乘船去长江干道放归

底盘稳：三个迁地保护区有160余头，每年稳定出生约15头

过去三十多年，我国首创的鲸类迁地保护实践取得巨大进展，为全球小型鲸类保护创立了典范，极大地提升了我国珍稀动物保护的国际影响力。

目前在3个迁地保护水域中约有160多头长江江豚，并每年可稳定出生约15头幼豚，为长江江豚的种群保护筑起了牢固的生命线。

上世纪90年代，天鹅洲保护区率先开展长江江豚迁地保护工作，目前已形成数量稳定增长的迁地保护群体，并向外迁出了江豚49头，目前故道内仍栖息约65头，并建立了长江江豚迁地保护技术体系，是世界小型鲸类迁地保护成功典范。

这，是迁地保护的长江江豚实施放归的坚实后盾。

长江新螺段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老湾故道，工作人员抬着江豚绕过闸口，到下游乘船去长江干道

试训佳：两年野化适应训练，长江江豚状态良好

湖北长江新螺段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放归的两头长江江豚，是2021年4月从石首天鹅洲故道移居过来的。在长约10公里的老湾故道生活了2年。

这个故道，自然环境条件与长江干流基本一致，是首批选定的长江江豚野化训练基地。“修了滚水坝和高高的铁栅栏，两岸生态修复，水清岸绿。”该保护区管理处副主任毛峻峰介绍，夏季丰水期时，和长江水位相通，冬季枯水位时就断开了，保证故道内水深至少都在5米以上。

中科院水生所副研究员梅志刚介绍，长江江豚能否放归长江干流，主要观察考虑几个方面：

一是克流能力，能否适应长江干流湍急的流速，故道内枯水期时水流平缓，夏季时和长江连通，流速是很快的，那么通过故道上下口巡游时间变化来看它是否适应，如果巡游时间长，就说明它劈斩浪花很费劲，如果巡游时间正常，说明它是一个自然状态，会利用缓流水域来避免高流速的影响；

二就是栖息地的选择利用能力，它喜欢待在哪里，会不会找到鱼类资源丰富的水域，捕食行为是否正常，这些可通过声呐信号的节律特征来判断，它在扫描食物、发现目标、捕食和吞咽时，咱们监测到的声呐信号特征是不一样的，比如吞咽了，信号会有一个停顿，说明它捕食成功，如果捕食不成功，紧接着又会立马有频繁的扫描信号。此外还可以通过捕食声信号的占比及时间分布，来判断他们的行为；

三是低鱼类资源密度环境下的捕食能力，和天鹅洲相比，老湾故道鱼类资源密度偏低，与长江干流类似，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他们能否正常地喂饱自己，这个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每个月都会专门通过监测，判断它们的营养和健康状况；

四是避船能力，故道内平常没有船只行驶，因此我们就人为地引入不同类型的船只行驶，让它们习惯和适应，并通过避船和捕食行为的监测，评估它们受到干扰后的恢复时长，判断是否适应了船舶干扰；五是融入野外江豚种群的能力，故道口，不时有群长江江豚过来觅食，通过声学监测，我们发现它或许隔着铁栅栏见了见这些“朋友们”。

“2年时间，看着它们不断进步，身体健康，综合判断它们能较好适应长江干流的生活！”梅志刚甚是欣慰。

老湾故道共有5头长江江豚，首次选择2头雄性长江江豚放归，咋不选择1雄1雌？梅志刚笑着说，雌性江豚承载孕育下一代的重担，非常珍贵，所以首次试验性放归选择2头雄性的。

长江新螺段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老湾故道，工作人员抬着江豚绕过闸口，到下游乘船去长江干道放归

护周全：移动式跟踪回家状态，期待顺利闯过三道关

长江江豚放归长江之后，并不是放任自流了，它的行踪、活动范围和生存状况基本在守护者的“视线内”。

为此，中科院水生所和保护区的守护者们，请了3个得力助手：首先说说特制的灰色小马甲，上面安置小型无线电发射机，持续发射信号，在释放地点及附近江段的岸边安装无线电接收基站，它在水下，发射的信号无法接收到，而一旦它跃出水面，哪怕一瞬间信号就可以发射出来，通过持续监听无线电信号，可以分析长江江豚的位置和出水呼吸时间间隔，出水呼吸的时间间隔可以判断它的健康状况，“一般它们是一次深潜后接着几次浅潜，所以接收到的信号是1分钟左右一次以后，紧接着十几秒或几秒接收到几次信号。”梅志刚进一步阐释，这个马甲刚穿上会有点不适应，很快就会适应，也专门设计了可溶解的线材，一段时间以后会自动脱落。

其二是，在释放水域的江面上布置了新型的RPCD江豚实时声影像监测预警平台，该平台昼夜不停地监测江豚的声信号，并联动摄像头实时拍摄，会传回长江江豚的位置和数量信息，甚至声音和影像，可以辐射方圆0.5公里-1公里的范围。

其三是，便携式无线电接收机移动搜寻。“和小马甲是同理，咱们可以拿在手上，还可以辨明它所在的方向。”梅志刚说，特别是发生紧急情况时，可第一时间应对。

目前所有监测设备覆盖的范围沿长江干线长达40公里，它有没有可能巡游到武汉？那时如何监测？

“有可能啊。”梅志刚笑着说，到时就将基站往下游挪，移动式跟踪它的行踪和生存状态。

即便是想护它们周全，但也有梅志刚及其团队放心不下的，“首先是与野外种群的融合能力，其次在长江干流繁忙的航运中能安全畅行，第三是捕食。”在梅志刚看来，这是长江江豚回“家”可能会遇到的波折，期待它们很快地融入野外种群，非常健康地在野外生存和繁衍。

在长江干流石首江段蛟子河口汊江水域放归的两头江豚，目前水域一头连着沙洲，一头通江的用网隔着，天鹅洲保护区管理处副主任徐春永说：“待3-5周的适应，应该能穿着小马甲游到长江干流中。目前有摄像头和AR识别技术助力，人工24小时守护它们的动静。”

长江新螺段白鱀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老湾故道，工作人员抬着江豚绕过闸口和滚水坝，到下游乘船去长江干道

二、特写：放归第一天，它们往下游畅行约5公里

24日下午，洪湖长江老湾古道内，中科院水生所和洪湖新螺段保护区工作人员，耗时2个多小时，“有请”两头雄性长江江豚进入网箱。

与此同时，石首天鹅洲保护区工作人员和中科院水生所科研人员一起对即将放归的两头江豚“放放”与“闺闺”全面体检，确认其健康状况适应放归要求后，放入网箱。饲养员丁师傅尽管非常不舍，但是听说释放江段小鱼资源较丰富，江豚不会受饿，所以也很放心，但晚上丁师傅特别加了几条鱼，算是加餐。

25日，这四头长江江豚回家的日子。早上7时，洪湖老湾故道，天渐放晴，做完体检确认状态良好后，接近8时许，一艘挂着“共抓长江大保护 圆梦江豚回家路”的渡船将两个网箱载至故道下游口的高大铁栅栏旁。每4名工作人员负责用担架抬一头江豚，通过岸边小路跃过滚水坝到达下游的机驳船上。

9时许，机驳船缓缓驶向长江干道，来到老湾夹江的中段附近，“一路上，两头江豚比较兴奋，有一头特别激动，动作有点大，闹得欢腾，水溅四处，我们衣服都湿了。”该保护区管理处副主任毛峻峰看好它们的适应能力。

期间，工作人员给这两头江豚“穿”上了可爱的小马甲——定位跟踪系统，“一举一动，尽在掌控。”毛峻峰说。

10时39分，随着“1-2-3，走！”一声令下，两头江豚跃入江中，哥俩好似的向前冲！

与此同时，从天鹅洲迁地保护区基地人工网箱起水，专用运输车送到释放水域长江蛟子河汊江边的洲滩；洲滩设置舒缓水池，两头江豚放松舒缓，恢复游泳等行为能力；用两个专用担架布（每个担架布4人抬），运送至距离舒缓池十米远的长江水域，水到齐腰深时，放下担架布，江豚自行游出进入长江中。午后，守护者们去追寻穿上小马甲的“小哥俩”了。“下午收到江豚信号，随后用手持天线跟踪，也发现2头江豚在一起，距离放归点约5公里。”毛峻峰报喜讯。

长江新螺段保护区放归的江豚跃出水面瞬间

三、链接：

放归地点有讲究

条件良好的缓冲带

两处放归地点，一个是江汊，一个是江洲旁的夹道，都离它们曾经生活的故道很近，其次水流平缓，鱼类资源丰富，此时节没有船舶通行，给了它们一个很好的缓冲空间。而且，此次放归选择的老湾夹江，每天监测都发现有野外江豚在此活动，预期可以很快让他们融入野外种群。

大大延长持续监测时间

摸清长江江豚活动路线图

这次为实现对江豚更长时间的有效跟踪，中科院水生所专家团队对江豚佩戴的无线电信号发射器（简称无线电背心，就是小马甲）的工作时间/间歇时间进行了调整，以节省电力（延长跟踪期）和减小设备体积（降低对江豚行为影响），所以水上和陆上每天连续监测到江豚的次数会减少，但是持续监测到江豚的时间会大大延长，需要持续较长期的监测才能充分掌握江豚的移动路线、行为模式和栖息水域，获得的数据更具代表性。

（来源：极目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