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抵制商场免费赠鸟活动，“保护鹦鹉”志愿者惹上官司，涉事双方回应

今年4月，“保护鹦鹉”公益项目负责人章莉和另一名志愿者王洋洋，收到了武汉市江汉区人民法院的传票，将她们告上法庭的是铂尔德（武汉）企业管理有限公司。去年6月和11月，该公司的经营项目“超级鸟局”曾两次因“开业免费赠送鹦鹉”事件引发争议，被网友举报疑似有暴力对待鹦鹉的行为。

收到网友举报后，“保护鹦鹉”公益项目开始介入此事，在多个网络平台发布关于“叫停免费送鸟”“生命不是工具”等帖子，并在全网呼吁抵制“超级鸟局”的赠鸟活动。她们还曾发文质疑此举可能引发“鹦鹉热”等人畜共患疾病，“尽管没有确凿证据，但我们认为有必要进行检疫。”时隔半年，两名主要参与此事的志愿者收到了法院传票，被对方起诉其名誉侵权。目前，该案尚未开庭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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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保护鹦鹉”公益项目负责人章莉告诉新黄河记者，她们目前正在积极应对此次庭审。“我们认为，虽然‘超级鸟局’起诉的是志愿者个人，但这个案件本质上并不是一起私人的法律纠纷，而是一场对动物公益诉求的抵制。”原告代理律师则表示，被告涉及散播鹦鹉热谣言以及在网络平台发布不实言论等具体行为，严重影响原告方的合法经营，他们目前已向法院提交了相关证据。

这场因为“保护鹦鹉”引发的官司，究竟孰是孰非？

开业免费赠鹦鹉引争议，被爱鸟人士质疑“虐鸟”

据公开宣传资料显示，“超级鸟局”是国内一站式新潮与科学养鸟的综合体验服务商，专注于为鸟类爱好者提供专业与优质的服务，致力于让顾客拥有置身户外丛林的愉悦体验，提升养鸟的便捷和愉悦体验，成为中国最强鸟类品牌。

2022年6月，第一家“超级鸟局”在武汉市武商世贸广场正式开业，期间打出的“开业前三天，前200名顾客免费赠送鹦鹉”广告，让众多市民趋之若鹜。“开业之时客流量很大，以老人和孩子居多。其中，放置‘免费鹦鹉’的方式也有区别，有的用笼子，更有甚至直接把鹦鹉装在密封的袋子或者塑料瓶里带走。”章莉告诉新黄河记者，事后她们曾收到不少网友反馈说，店内不仅空气流通性差，还有孩子疑似“玩鸟”，用手抓鹦鹉的翅膀和尾巴，甚至有故意踩踏鹦鹉的行为，现场工作人员并没有及时制止。

时隔4个月后，武汉武商梦时代“超级鸟局”开业。“我们曾组织志愿者去过现场，仅开业期间，就陆续发现有鹦鹉丧生，有的鹦鹉尸体被同伴啄食腐烂，更多的小鸟则精神萎靡，蜷缩在角落里。”章莉说，在这种情况下，外界的压力刺激可能导致鹦鹉应激反应增强，使其机体功能消耗加大，从而加速死亡。

新黄河记者了解到，当时#武汉一商家开业送鹦鹉引争议#的话题曾登上全网热搜。翻看当时网友留言，不少网友确实对该事件表达过不满，有人称现场管理混乱，有人称为了赚钱“用动物搞噱头”的行为不值得被提倡，更有人认为这是光天化日聚众虐待动物。

日前，新黄河记者曾多次拨打铂尔德（武汉）企业管理有限公司以及“超级鸟局”店家电话，询问网上曾反映的活体鹦鹉赠送、现场虐鸟行为具体情况，截至发稿时未获回应。

公益组织抵制“超级鸟局”，怀疑其经营不合规

新黄河记者了解到，在“超级鸟局”进行免费赠送鹦鹉活动期间，“保护鹦鹉”公益项目曾多次公开抵制该活动，种种举动也为之后惹上官司埋下隐患。

在“超级鸟局”举行第一次赠鸟活动之后，“保护鹦鹉”公益项目建立了“抵制武汉鸟局”志愿者群，呼吁社会公众向有关部门合理反映担忧和质疑，促使“超级鸟局”公开回应。“明明宣称宠物服务，但却无法让人感受到对动物的关爱，营销号中也充斥着‘玩鸟’‘囤货’等歧视性用语，将动物当成获取流量和金钱的道具。”志愿者曾致电多个部门反映此事，也得到了相关部门的回复。第二次赠鸟活动前夕，“保护鹦鹉”公益项目再度全网发声，希望呼吁社会能够在活动之前阻止该行为，但效果不佳。

“保护鹦鹉”公益项目发文试图叫停“免费赠鸟”行为

新黄河记者了解到，武汉武商梦时代“超级鸟局”开业后，“保护鹦鹉”公益项目还曾发起了一次联署征集活动，在这份名为《致武商集团关于重新考虑引进动物展示展演的建议书》的联署征集中，共有5600名社会公众参与。章莉介绍说，2023年1月，“保护鹦鹉”公益项目志愿者带着联署信拜访了武商集团办公室，并且和集团招商部进行了沟通。“很可惜，这次沟通双方并未达成共识，商场方并不打算出面介入此事。”章莉认为，作为一家重视社会责任的集团，不应该将责任与公益的界限划分得如此清晰。近日，新黄河记者曾多次致电“超级鸟局”所在的武商梦时代等单位，其工作人员表示，商场并未听说“超级鸟局”存在经营中的虐鸟行为等，也未曾受到过相关投诉。

章莉介绍说，在实地探店时，“保护鹦鹉”公益项目志愿者还发现，店内只展示了“鹦鹉经营利用的申请书”，而无相关部门核发的许可证，“我们有理由怀疑‘超级鸟局’经营鹦鹉行为是不合规的。”对此，新黄河记者致电武汉市园林局，其工作人员表示，“超级鸟局”所经营的动物品种是在国家林草局核准的可经营利用的动物名单中，无需办理相关经营利用许可证明，因此其经营程序是合规的，但在经营过程中仍需接受市场监管部门的管理。

舆论发酵影响经营，“超级鸟局”起诉公益志愿者

2022年11月，面对“保护鹦鹉”公益项目发起的抵制活动，以及不断发酵的负面舆论，“超级鸟局”所属的铂尔德（武汉）企业管理有限公司委托相关律所，以侵害名誉权的名义向章莉等志愿者发出律师函。

该律师函显示，志愿者以爱鸟、护鸟名义向公众散布铂尔德（武汉）企业管理有限公司经营项目存在严重鹦鹉热等鸟疫风险的谣言，亦在武汉市疫情低风险期间组织他人恶意举报、投诉委托人破坏防疫安全的问题。同时打着“招募志愿者”的名义，教唆他人恶意制造对铂尔德（武汉）企业管理有限公司不利的网络话题，组织他人在“大众点评”“美团”平台恶意差评打分，不仅造成铂尔德（武汉）企业管理有限公司社会评价的显著降低，更严重影响其合法经营。因此要求在接函后停止侵权，删除各网络平台发布的针对“超级鸟局”项目的不实文章及言论，并主动赔礼道歉，赔偿委托人经营损失。

铂尔德（武汉）企业管理有限公司委托律所发出律师函

近日，新黄河记者致电湖北华隽律师事务所，该案件代理人告诉新黄河记者，他们认为被告涉及散播鹦鹉热谣言以及在网络平台发布不实言论等具体行为，目前已向法院提交了相关证据，正等待法院通知开庭时间。

“作为一名普通的关心鹦鹉的志愿者，仅仅表达了对小动物的处境的担忧以及店家不妥经营方式的风险，就要收到对方法律途径的警告，这合理吗？”2023年4月，章莉等志愿者在收到武汉市江汉区人民法院的传票后，开始在网上发声寻求公益支援。“我们现急寻对此案件有见解的、有经验的公益律师来帮代理此案，也需要所有热心公益、爱护动物的社会人士的共同关注和支持，对‘超级鸟局’进行持续有效的监督。”章莉说。

记者了解到，因被告向法院提出管辖权异议书，根据法律程序，原定于4月26日开庭审理的案件将延期开庭，具体时间未定。

动物保护引发冲突不断，法律边界在哪儿？

公开资料显示，“超级鸟局”创始人孙斌也曾是国内某宠物行业领军品牌创始人，“超级鸟局”的诞生是他在宠物行业打造的第二曲线。他曾表示，鸟只是一个开端，未来“超级鸟局”会给城市生活带来更多人与动物、人与自然的融合业态，并将逐步拓展小宠品类及海外市场。记者了解到，目前武汉市两家“超级鸟局”均正常营业。2023年4月28日，无锡江南大悦城“超级鸟局”开业，据公开消息，其开业当天依然打出“免费赠送鹦鹉”广告，吸引了大量顾客参与。

针对此案，案外律师、河南泽槿律师事务所主任付建认为，若公益组织在没有充分事实依据的情况下，在互联网散播“超级鸟局”有传播鹦鹉热等疾病风险以及其他不实言论，导致“超级鸟局”的社会评价降低，应当承担侵权责任。志愿者可以向公众普及鹦鹉热等相关疾病的传播，但应当站在客观公正的立场上，而且发表的意见应当由事实依据和理论支持。其次，志愿者在向公众科普时，不能将其他个人或者组织作为抨击和抵制的对象，否则就违背了公益组织设立的初衷。

新黄河记者了解到，近些年，随着动物保护观念的不断普及，动物类公益损害引发的纠纷和案件也随之增加。今年五一期间，在江西上饶鄱阳白沙洲湿地公园，一只孔雀飞上缆车轨道，被活活碾死，也引发不少网友对白孔雀事件中的公园方保护不力的声讨。究竟原因，一方面国民动物保护意识依旧薄弱，另一方面国家在相关的动物保护法律法规方面还有待完善，相关部门管理有待加强。诸如超级鸟局之类的“迷你动物园”，如何在经营过程中合理保障动物权益，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据此前新闻报道，这种介于常规宠物店和传统室外动物园的开创性商业模式曾一度催生了旺盛的市场需求，但新鲜感过后，问题开始凸显，卫生堪忧、管理混乱、大量动物死亡等负面风波接踵而来。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也曾发文指出，应在卫生、防疫、安全等层面加强监管力度的同时，配套针对性的监管办法，保障动物福利，保护公共卫生安全。针对已建设成的室内动物园，主管部门应加强监管力度，完善审批手续，加强监控，避免监守自盗。

付建律师也认为，对于此类室内动物园或萌宠乐园在经营和管理上的问题，应当由市场监管部门负责要查经营范围，确定是否符合经营规范。其次，由于涉及到活体宠物，农牧部门同样负有监管的义务，根据我国《动物防疫法》的规定，对符合规定的各种“室内动物园”“萌宠乐园”等经营活动开展检查指导，查验其是否符合《动物防疫法》相关规定，如有违法法律规定的，由农牧业综合行政执法部门进行处罚，规范其经营行为。（应采访者要求，文章姓名均为化名）

新黄河见习记者：赵桂凯

编辑：常萌